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http://ent.ifeng.com/movie/news/hk/detail_2009_12/15/205423_0.shtml

 

2009年6月的一個下午,香港人陳德森隻身來到南京,冒雨拜謁中山陵。沒有打傘的他和其他遊客有些不同,一到景區就直奔中山陵,鞠了三個躬,閉著眼睛念念有詞了三分鐘,之後又深深鞠了三個躬,磕過頭,匆忙離開。

現在回想這一幕,他仍然覺得神奇:他來的時候,天下著小雨,當他離開時,天突然放晴,陽光燦爛。就在這次拜謁後,他感覺自己心頭的“圍城”魔咒,突然解開了。

幾個月後,陳德森籌備十年之久的電影作品———《十月圍城》,終於順利完成。

2009年12月3日,他坐在大銀幕前,看完這部命運多舛的電影后,長長地舒了一口氣。

那一刻,這十年來經歷過的一切,猶如電影鏡頭在他腦海中一幕幕重播,恍若一場大夢。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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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1999緣起]


在香港電影的谷底發夢

 

1999年,香港電影圈裏流傳著這麼一個笑話:有個瘋子,拿著劇本,找到各大公司的老闆,希望他們能投資6800萬港幣,拍一部叫《十月維城》(按:“維”指香港維多利亞港)的片子。


6800萬在當時是個什麼概念呢?


1997年最賣座的港產片是成龍的《一個好人》,票房是港幣4550萬;1998年是《風雲雄霸天下》,票房4150萬;1999年是周星馳的《喜 劇之王》,票房2980萬。其時,香港電影幾乎跌到穀底,內地合拍片制度還沒放開,1998年的港片產量下滑至85部。即使這個瘋子自己也知道,“通街都 是盜版,電影不景氣,根本就沒有人想投資電影,沒有心情睇戲。”


6800萬,對當時的香港電影來說,無異於天文數字。而這個獅子大開口的人,就是陳德森。


當時陳德森剛以《神偷諜影》(1997)和《紫雨風暴》(1999)在香港電影圈嶄露頭角,兩部片子均以動作場面見長,票房和口碑都不錯,頗受片商青睞。但他顯然不滿足於只是當個“公式化的動作片”導演。


有一天,他和好友陳可辛聊天,說起想拍一部“有些意義,有點內涵”的電影。陳可辛提到他父親陳銅民拍過一部以保護孫中山為題材的電影《赤膽好 漢》(1974),11歲的陳可辛還參演過這部影片。陳可辛想過自己重拍這部電影,但因為種種原因擱置了。當陳德森聊起他的想法時,陳可辛第一時間把它推 薦給了這位好朋友。

“我一聽,咦,保護孫中山這個題材很好。”當晚,陳德森就把這部電影看完,興奮地開始動手改寫劇本。他對劇本做了點修改:把《赤膽好漢》裏的一個義士改為六個,變成群戲。


“我最想寫的題材就是說,成就一個革命,有些人一定是因為愛國,走在前面。還有許許多多、成千上萬的人,他不知道誰是孫中山,只是想為這件事奉獻自己的力量。”

劇本做完後,陳德森確定了這部電影的投資額:6800萬。他自己當然也知道,這是個天文數字。


[2000-2001籌備]


能不能不要搭那個城啊!”


“但沒有6800萬,就肯定拍不出這部電影。首先這是群戲,我想找的都是香港一線演員;其次,我要搭一座城。”陳德森說的這座城,是1906年的香港中環。

其實,陳德森之前在香港、廣州等地取景的時候,還真看到一些符合“舊城特色”的景點。可惜鏡頭稍微一移動,就看到摩天大廈;再一移動,就看到地鐵。

“我不可能帶著五六百的工作人員今天這裏、明天那裏到處跑,演員的檔期也不支持。”所以,陳德森才決定,自己搭一座香港舊城。

這座想像中的城,成了他後來籌錢路上的最大路障。

“我也不記得見過多少個老闆,他們看了劇本都很喜歡,都願意出錢,但都有一個要求,就是:能不能不要搭那個城啊!”只要不搭城,這個電影的成本就可 以減少一半。但陳德森很堅持,所以這些投資都沒談下來。直到第二年,才有第一個人站出來支持他,那就是陳德森在臺灣的投資人、U FJ銀行副總裁曾獻基,他決定投資一半。

另一半投資同樣不好找。兩年間,陳德森見了內地、港臺無數投資人,還是毫無希望。在那期間,陳德森一邊找錢,一邊拍了電影《特務迷城》,2001年該片在香港取得3000萬港幣的票房。許是因此增添了信心,眼見《十月維城》這個項目一再被擱置,曾獻基決定全額投資該片。

第一個難關總算過去了。

第二個難關就是找演員。最初,陳德森開出的演員名單是:張國榮、劉德華、周星馳、黎明、郭富城、周潤發、梁朝偉、梁家輝、李嘉欣、曾志偉……幾乎囊括了當時香港所有一線演員。試想想,如果當初這個電影拍成了,這將是個多麼豪華的陣容啊!

問題也恰恰在此。這麼多的大牌,檔期要“夾”在一起,要願意剃頭,要給他們分配角色,還要控制片酬成本……談何容易。

一年後,陳德森終於找到了八九個主角。這份敲定的名單,雖然沒有夢想中那麼豪華,卻也堪稱“星光燦爛”:李宇春的“打女”角色本來屬於李心潔,黎明那個角色是周星馳的;王學圻的角色原來定的是曾志偉,梁家輝本來要演現在胡軍的那個角色;而李嘉欣和周韻的角色,從當年到現在都沒有變過。

時間的魔力,有時就在於此。


[2002-2003風雲]


SARS肆虐人人自危


《十月維城》後來在陳德森的好友、編劇蘇照彬的建議下,改成了《十月圍城》。但無論片名怎麼改,那座“城”仍然在。


當陳德森解決了資金和演員的問題後,就開始全心全意為這座城而奮鬥了。


他開始和香港特區政府協商,滿腔熱情地向旅遊局長描述了這樣一幅藍圖:這座城會有濃重的香港本土味道,它會讓大家看到100年前的香港是什麼樣子; 這座城建成後樓上可以變成酒店,樓下就賣海味和香港特產;這座城建完不但能拍這部電影,以後還能供本地的其他影視工作者繼續使用……三四個月後,局長批了 兩塊地給他選,一塊在元朗,一塊在西九龍。西九龍那塊地的租金,優惠到連陳德森都不敢相信——— 港幣9000塊一個月。


拿到地之後,陳德森準備開工,卻發現這個計畫完全不可行——— 如果他真要搭一座那樣的城,各類基建工程需要經過19個部門的審批;等這19個部門審批完,需要兩年。


“到底我(是)要建一個舊香港還是要拍一部戲,我都搞不清楚了。”於是他放棄了,開始在上海、北京、南京等地選址建城。


最終,他決定把這座城建在佛山的南海影視基地。2002年底,建城工程破土動工。這項浩大的工程,從碼頭到店鋪、街道,甚至內海,一應俱全。


天有不測風雲。這座城搭到一半時,突然有一天,所有員工和演員的家裏人都打電話來,讓他們不要拍了,趕緊回家。原來,距離搭景地只有20分鐘車程的禪城,正是內地首例非典病例的發生地。


相信很多人還記得,非典肆虐時期人人自危的恐怖氣氛。當時在劇組的,不只是搭景人員和工作人員,梁家輝、李心潔等演員也已進組訓練。大家每天的重要工作之一,就是向香港的家人報平安。可是,隨著疫情越發兇猛,劇組撐不下去了,不得不宣佈停工,全部撤回香港。


“當時我就瘋啦。找演員的時候就開始瘋了,現在是瘋上加瘋。”這一耽擱,又是半年。


[2004劇變]


老闆自殺家禍連連

 

半年後,陳德森帶著劇組再次回到南海。2004年年初,木制的香港中環已初見雛形。有一天,陳德森站在南海影視城內,看著落日下的“維多利亞港”,用力掐了掐自己:再過一個月,電影就要開拍了?


很快他就會知道,自己確實是在做夢。


2004年2月8日,曾獻基在自己的私家遊艇上自殺身亡。陳德森得到的消息是,老闆因為在股票經營上被人騙了錢,想不開。


“真是一個晴天霹靂!”


曾獻基出事後,陳德森也被牽連進去。銀行的人告他動用了曾獻基的資金,替曾洗黑錢,合夥詐騙銀行。他匆忙從南海趕回香港,開始和銀行打官司。


偏偏在這時,他年邁的母親在澳洲中風入院了。他一聽,又趕到澳洲照顧媽媽。沒過幾天,內地的工作人員一個電話打過來:導演,負責搭景的150多個工人鬧起來了,因為我們發不出工資……工人們把廣州的劇組人員圍了起來,不給錢就不放人。


“嘩,當時我就感到很混亂!”陳德森必須立刻回香港處理這件事。焦頭爛額的他,打電話請同在澳洲的姐姐照顧媽媽,結果獲知:姐姐剛檢查身體發現得了癌症,要開刀。


“屋漏偏逢連夜雨”,已經不足以形容陳德森此時的遭遇。壞事接踵而至:他回香港沒多久,出了場車禍;年底,他母親辭世。“最後我說,來吧!來吧!想 把我怎樣就怎樣吧!”絕望的陳德森躲在家裏,關了電視、手機,拔了電話線,什麼人也不見,蒙頭大睡。於是,香港娛樂圈的人都知道:陳德森瘋了。


《十月圍城》不得不宣佈停拍。宣佈那天,從劇本階段就開始跟進的美術指導麥國強,站在自己耗費五年心血的“中環城”前,放聲痛哭。


[2005-2007擱淺]


能不能不要搭那座城?

 

陳德森人間蒸發般地消失了幾個月。


圈內人只知道他得了抑鬱症,卻不知道他躲到了哪。原來陳德森有個以前當製片的朋友出了家,他給陳德森推薦了一組“心與靈”的課程,勸他離開香港——— 與其卡在那裏,倒不如去加拿大休息一下。


陳德森聽從了朋友的勸導,去加拿大邊休息邊聽了幾個月的課。通過這個課程,他感受到自己和佛教的緣分,這也幫助他重新面對一切。“回來後還看一些佛書,知道凡事不能太執著,要學會放下。”


自閉了幾個月的陳德森,重新開始和外面的世界連結。他打開電話本,發現自己其實有很多做法官、律師和醫生的朋友。他立刻給他們打電話,尋求幫助。結果,他的律師朋友告訴他,在打官司這件事上:首先,老闆投的是他自己的錢,而不是從銀行貸款的錢;其次,陳德森並沒有私下動用過老闆的錢,花掉的錢都是有 單據的;最重要的是,老闆出事劇組停工後,剩下的公款他一分都沒有動用過。官司的勝算很大。


法官朋友讓他約銀行的人出來,踏踏實實地面談。於是,陳德森停下手頭的一切工作,專心和銀行的人談判。談著談著,銀行來談判的人居然動了心,想投資拍他的電影。“哈哈,他們覺得我很公正。因為很多人在老闆出事時,可能會把剩下的錢一點點花掉,他們也無可奈何。但我沒有,即使我的公司需要運作,我還欠別人薪水,我也停下來什麼都沒動。”


一個月之後,銀行撤銷訴訟,但也沒投他的電影,而是要他把剩下的錢還給銀行。此案到此了結,但《十月圍城》這個項目,就此擱淺。


2005年,逐漸走出陰影的陳德森復工。到2006年,他執導了一部電影,就是劉德華主演的電影《童夢奇緣》。


由於之前的停拍事件,《十月圍城》在香港已經傳為一則奇談,連圈外人都知道:有個叫陳德森的導演,為了拍這部電影,瘋了幾次。也因為如此,在這個劇 本擱置的兩年裏,不斷有投資方主動找到陳德森,表示可以投拍這個片子。但他們提出的條件,仍然和當年一樣:能不能不要搭那座城?


時隔兩年,當初在南海快要搭完的那座“中環城”,因為是木制結構,經過廣東的幾輪梅雨侵蝕,成了一座廢城。陳德森對這個項目,心灰意冷。


[2008轉機]


你那個戲可以開了。”


就在陳德森“風雨如晦”的那幾年,他的好朋友陳可辛在事業上卻如有神助:2005年,他執導的《如果愛》在內地公映,好評如潮;2007年,彙集了李連傑、劉德華、金城武的《投名狀》登陸年底的賀歲檔,不僅票房破兩億,還幾乎橫掃港臺所有電影獎項。


說到這裏,有一件事不得不提。2003年6月,CEPA簽訂,很多香港導演開始把眼光投向內地,他們帶著技術、人馬和希望,紛紛北上拍片。兩部合拍片均取得巨大成功的陳可辛,萌發了在內地成立電影公司的想法。於是他一邊籌備公司,一邊尋找合適的劇本。


陳可辛很快就想到了《十月圍城》。“第一,《投名狀》、《集結號》的票房讓我們看到內地票房的可能性,兩個片的票房加起來讓我覺得,《十月圍城》在市場上已經有足夠的觀眾數量去支持那麼大的製作費;第二,《投名狀》某程度顛覆了觀眾的意願,而《集結號》是個很主旋律、溫暖的題材,所以《投名狀》的票房輸了。這個勝敗說明:這還是個價值觀很傳統很保守的國家。我開始找,在我知道的題材裏,有哪個是最不顛覆的,而且我又喜歡的。那就是《十月圍城》。”


陳可辛打電話給陳德森,輕描淡寫地說:“你那個戲可以開了。”陳德森卻沒有欣喜若狂,他關心的仍然是那個老問題:“你給我建那座城嗎?”當年他說要 建這座城的時候,十個人裏,有七個扭頭就走,有兩個人勸他放棄,其中一個,就是陳可辛。誰知,這一次,陳可辛只答了一個字:“好”。


這次,陳德森也不用再為錢的事發愁了。陳可辛親自擔任該片的監製,已經在內地試水成功的他,很快找到了2300萬美元的投資,比當年6800萬港幣 的預算多了一倍還不止。陳德森再次找到了麥國強,找來了當年的大部分班底。2008年10月,新的“1906年的香港中環”在上海勝強影視基地開工,歷時 8個月竣工。原本兩個足球場大的“中環城”,最終擴建到了五個足球場那麼大。光是這座城,就花了3000多萬元。


[2008選角]


沒想到還能演這個角色


急急流年,滔滔逝水。九年過去了,香港娛樂圈的面貌已大為不同:張國榮香消玉殞了,周星馳大隱於市了,李嘉欣息影了……“找齊當年的演員?想都知道不可能。”陳德森說。


在陳德森最初列的那個名單裏,“四大天王”都位列其中。所以網上曾經風傳,《十月圍城》要找齊“四大天王”出演。陳可辛確實動過這個念頭,但在實際操作時卻發現根本不可能:劉德華一早就推了,郭富城猶豫了一段時間還是推了,張學友因為不願離開香港拍戲,只同意客串其中一場戲。最終答應出演的只有黎明,劉郁白,這個角色原本屬於周星馳。


從當初那個演員名單裏找回的人,除了黎明,還有梁家輝、曾志偉、李嘉欣和周韻。


梁家輝原本演的是片中的大反派,也就是如今胡軍扮演的清廷鷹犬。這個角色被梁家輝視為難得一遇的挑戰反派的機會。但這次陳德森找回他,卻希望他演那 個策劃行動的革命黨。他一聽就火大了———“他一直在等這個角色,結果我們告訴他,換成好人了,並且還要當胡軍的老師,年齡老一截,能不火嗎?”陳德森很 內疚,只好拿出劇本來說服他,“這個角色打戲很多,我擔心你的安全。你現在這個年紀,演陳少白更合適,很有城府,也很好。”最終,他們為陳少白加了戲,梁家輝看完劇本,還是來了。


曾志偉就更冤了。他原本扮演片中的絕對主角——— 商人李玉堂,但這些年來,他的“獎門人”形象深入人心,再演李玉堂已經不合適。“我們怕觀眾一看到他、一聽他說話就笑場,這麼沉重的人物,笑場就慘了。” 陳德森替陳可辛捏了把汗,因為他知道曾志偉和陳可辛情同父子。他們忐忑地找到曾志偉,誰知一說明情況,曾志偉不僅表示理解,還同意出演片中的員警司長一 角。


李嘉欣和周韻兩人最神奇。九年過去,李嘉欣嫁入豪門,周韻從當年初出茅廬的小姑娘變成兩個孩子的媽。但美人依舊,陳德森很驚異:為什麼時間的痕跡, 好像沒在這兩個美女身上留下什麼痕跡?陳德森再次找到李嘉欣時,息影多年的她沉默許久,只說了一句話:沒想到還能演這個角色。她甚至不介意,自己的戲份, 已經從當年的一周變成了現在的一天。


[2009.5困局]


陳德森頂不住了


2009年2月,陳可辛與黃建新合作的電影公司“人人電影”成立,正式宣佈開拍第一部作品《十月圍城》。陳可辛監製,陳德森導演,演員陣容除了前述的幾位演員,還包括甄子丹、謝霆鋒、王學圻、胡軍、任達華、范冰冰、李宇春、巴特爾等人。同時宣佈的還有電影的上映時間,2009年12月18日。


轟轟烈烈的開機發佈會後,《十月圍城》卻無法按時開機。去年10月開工的上海“中環城”,因為遇到上海梅雨季節提前,沒能及時完工,遲了一個月。可演員的合約已經生效,開始在算時間。甄子丹、李宇春後面的檔期早已排定,根本耽誤不得。


到了3月,劇組才正式開機。開機三天后,陳德森焦慮地給陳可辛打電話:“按照目前的時間,肯定六月中拍不完。演員檔期就已經少了一個月,這怎麼拍得完呢?除非多一些人來幫忙拍。”陳德森的言外之意是,不如你也下來一起拍吧。但陳可辛只是說:“你就好好享受做大片的導演吧!”


開拍的第一個月,淡定的陳可辛只來劇組探了兩三次班,每次只待兩三天。而“不淡定”的陳德森,壓力大到要靠吃安眠藥才能睡得著,天天睡覺都做夢,做夢都在拍戲,經常半夜大喊一聲“Cut”之後醒來。每天早晨,他一拉開窗簾,就看到自己的“夢想之城”近在眼前,可此時,它卻“簡直變成一座恐怖之城”。


兩個半月後,陳德森頂不住了。他對陳可辛說:“我不行了,在這裏我會發瘋,我要回去看醫生。”說完,他就回了香港。


回到香港的家中,陳德森報復性地關機,連睡了四天。足不出戶,澡也不洗,每天睡足20多個小時,餓的時候胡亂吃點東西。於是香港圈內又傳開了:陳德森又瘋了。這次是被陳可辛逼瘋的。


其實,陳德森的這次出走,快把陳可辛逼瘋了:“公司第一部戲,拍一半停下來,結果變成電影圈的一個大災難,傳為‘佳話’。”陳可辛開始給陳德森打 “追命連環Call”,但每次打,都是關機。事後陳德森說得很坦蕩:“那和陳可辛沒關係,跟誰都沒關係,是我自己的心魔。就是壓力大到頂點,要崩潰了。”


一個星期後,陳德森打開手機,李宇春、梁家輝等人的短信早就把信箱擠爆,劇組的工作人員也從上海給他打電話:“導演,這樣不行啊,你再不回來精神有點散了。大家都有點納悶,你還回不回來?”這些工作人員,是跟了他十年的班底。陳德森咬咬牙,又從香港回到了劇組。


[2009.7突圍]


找人幫忙吧!”


陳德森趕回劇組的途中,遇到了一個印度人,聊起這十年來因為《十月圍城》遭遇的波折。印度人聽完,問他:“中國歷史上是不是真的有孫中山這個人?這個革命是不是死了很多人?”陳德森說是,印度人勸他:不如去這個人的陵墓拜拜吧,起碼讓人家知道你在拍什麼。


本文開頭的那一幕,就發生在他回劇組的那一天。印度人的話深得陳德森的心,他臨時改道,從香港直接到了南京。拜完中山陵後,陳德森匆忙趕回片場,他對陳可辛說的第一句話是:“真的拍不完,趕緊找人幫忙吧!”


陳可辛這時也意識到,如果按照目前的進度,鐵定趕不及12月18日的檔期。可是:“就算我一起來拍,也只能幫你拍文戲,動作我沒興趣啊。”


他們決定找劉偉強。


接到陳可辛的電話後,劉偉強二話不說,第二天就帶著行李來到上海。一到,就對陳德森說:“看景去!”陳德森讓他先回酒店放下行李,他不肯:“放什麼行李啊,時間都來不及了,趕緊拍!”


劉偉強和陳德森、陳可辛分為三個組,同時開工趕拍。被陳德森稱為“職業救火員”的劉偉強,為劇組帶來了速度,“他一來就進入狀態,而且拍得比我們還 快……不止幫我拍,還幫我把超支的追回來”。他還每天在片場放音樂,讓大家放鬆精神,結果這些音樂,成了《十月圍城》配樂的靈感。


監製陳可辛在開拍第二個月來到劇組後,就再也沒離開過。“簡直跟我自己拍差不多了,我也沒想過要離家三個月,連家人、女兒都沒準備我突然間要走。”


根據片方提供的資料:劇組400人,單日拍攝最多派發盒飯1000盒,服裝、化妝、道具每天開工時間是淩晨四點半,單場拍攝最多時有五台攝影機同時拍攝,群眾演員最多一場為1000人,單日平均工作時間達12個小時。可見該片工作量之大。


就在同一個月,劇組遭遇了另一次不測風雲。


他們跟景地發生了點矛盾,臺灣老闆派工作人員把劇組圍起來,圍了足足十天,“敲了一筆錢”。“很多人都在說,這個戲本來就是有魔咒的。”這句話,陳可辛快開始相信了。那幾天,他發現自己出來了很多老年病的症狀。陳德森也徹底抓狂,他想飛到臺灣,和那位老闆的家人談判:“今天我拍不成《十月圍城》,你 們也不要回去了,大家拼到底!”


但陳可辛還是冷靜的。作為監製,他明白:劇組一天要發五六十萬的工資,十天拍不了就是五六百萬。不能再耗下去了,他決定交“買路錢”,繼續趕工。當時還在忙《建國大業》的另一位公司老闆黃建新,也為此事趕到上海,進行協調,終於渡過難關。


但《十月圍城》最後還是超期了,但總算能按時上畫。令陳可辛感慨的是,一貫看中檔期的甄子丹,不僅沒有收超期拍攝的錢,還親自導演了一場打戲。


[2009.12.17夢圓]


現在距離《十月圍城》上映,只剩兩天。


面對賀歲檔激烈的廝殺,陳德森表現得很輕鬆。“對於我來說,能夠把這個片子拍完,這件事終於做成了,才是最重要的。”


在做後期時,陳德森屢次邊看邊哭,不僅為片中的人物感動,更為站在他身邊支持他的工作人員。“我不敢和孫中山比,但這個電影就像革命一樣,光靠一個人是完成不了的,需要有很多人的支援,才能成功。”在這次拍攝中,他想中途放棄,其實不止一次;都是跟隨了十年的工作人員勸他:導演,這麼多年都過來了, 再堅持一下吧!

陳德森說,從2005年這電影擱淺後,他一直有這樣的念頭:可能這戲大到的程度,是自己扛不起的;他還沒到這個份,去拍這麼一個偉大的人物。


2009年6月的那次雨中拜謁,他站在中山陵前,口中念念有詞的話是:“我拍這部電影並沒有侮辱那場革命,我只是借你這個偉人去拍這些無名英雄,我是十分有誠意的,這也會是一部十分有誠意的電影……”


采寫:本報記者方夷敏 錄音整理 黃玨 黃碧雲

(南方都市報)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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